凤凰网娱乐讯(采写/xxhhcc)刘浩导演的新片《诗人》入围了第31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作为入围主竞赛单元中两部华语作品的其中之一。朱亚文和宋佳主演的这部作品颇受关注,两人还是本届东京电影节影帝影后的热门人选。10月26日,《诗人》男主角朱亚文在东京接受了凤凰网娱乐的独家专访。
朱亚文一上来就谈到了自己对这个剧本的喜爱,并详细地聊了他对那个年代的理解,以及对现代社会的忧虑。在谈到导演刘浩时,他直言刘浩是电影的信徒,并表示刘浩是用数学的手法在拍情绪。而对女主角宋佳,他更是坦言,没有宋佳他应该不会接拍这部作品。最后,他还谈到了自己对是枝裕和的喜爱!以下是采访的详细内容:
关于创作背景
凤凰网娱乐:您为什么会接拍这部作品?
朱亚文:因为剧本很好,而且这是一个少有的这些年我看到的一个很安静的剧本。然后人物的命运又是让你有一种惋惜,同时它又有着我们国内八九十年代非常浓烈的集体生活的痕迹。所以我就选择了这个剧本。
凤凰网娱乐:您刚才说到八九十年代,也就是时代感的问题,您在这方面有做了哪些特别的功课吗?
朱亚文:其实不用做特别多的功课,我成长在三线城市,三线城市较一线城市来说,它的发展比较缓慢。我小的时候记得90年代的时候,我整个城市还处于一个集体化生活的末端,所以说意识里面会有很强烈的回忆的内容。加之剧组把拍摄地放在了石河子,石河子本身就是一个兵团城市,你走到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面就有非常浓烈的时代气息,以及我们自己美术搭建的生活厂区。你看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地带领着我们演员去捕捉时代的那些气息。
凤凰网娱乐: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朱亚文:对的,非常浓烈的穿越感,就是我跟宋佳我们在拍戏的时候,感觉是在那个时代里面躺着。我用躺着这个词来形容就是很安逸。整个的创作过程是一个安逸的严肃的过程。
关于内容与拍摄
凤凰网娱乐:之前也出现过一些人文角色,而这次既是工人又是诗人,您对这个人物的气质是如何把握?
朱亚文:其实诗人身份作用在李伍身上是有一点点讽刺的,怎么讲?因为在那个时候70年代末80年代整个过程当中,他有一点点在大环境里有一种要靠文字改变命运。那个时候就是有这么一群人试图用写诗的方式想从工人变成干部,那么这个方式它是成立的,但我不认为它是健康。所以说我再回到刚才说的诗人名头落到李武的身上,他就是有一点点的讽刺。那么它的开始错了,它的结果就不会对,不对的结果就作用到了他们的夫妻的关系上。
凤凰网娱乐:李武这个人物一开始内心其实还是想成为诗人的。您在拍这部电影之前对诗人的理解,和拍摄这部电影之后,您对诗人的理解上产生了什么变化吗?
朱亚文:我没有什么变化,我一直认为诗人是我们对于那样的一个习惯,用短句短语去输出思想和情绪的人的简称。但是习惯用短语去输出文字跟情绪的人,未必会自认为我是诗人。那么好,再说回到李武。他自认为是诗人的时候,他又进入到了一个身份的扭曲,因为他不愿意正视自己现在的工人身份,所以他用一个诗人,这样的一个表面的身份去麻痹自己。这也就是一个时代里面的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凤凰网娱乐:其实现在社会上,特别是网络社会逐渐扩大之后,网络上发表些文章也好,发布视频也好,瞬间就可以成为所谓的“网红”。随着其他社会带来的冲击,无论是大环境也好小环境也好,也许他初衷真的是想创作一些东西,但是随着他接触到这个社会之后,他自己内心的目标也会发生一些改变,当然这些变化并不一定是坏事,但他有可能自己就会迷失,您如何看待这些问题?
朱亚文:现在可能网络方便了我们的阅读,方便了我们的信息交换,但好像失去了一些品位感。品位感这个东西非常重要,原来我们要评的一件事物,需要有有距离上的限制,有时间上的限制。你要想看什么花就得到什么季节。你想看晚霞,你就不能在早上的时候着急,但是现在在网络上的时候,一切都来的很快,他就没有了品位。所以我觉得这个品位它既是一个动词,它又是一个修饰词,形容词。说你这个人很有品位,好像大家对于品味这个东西有点不太在意了。那么我觉得网络再快,我觉得我们可以搜集讯息,可以缩短我们等待的时间,正确的去走一些路,让我们通往想要去欣赏和追逐的目标,但是最终一步一步的去真实的踏到地面,去接触真实的社会,接触真实的光阴,我觉得是最重要的。
凤凰网娱乐:您如何看待这部电影中夫妻之间的关系,两方之间发生误会的时候,影片好像没有给出特别明确的解释。您如何理解导演在这方面的处理?特别是两人分手的时候。
朱亚文:那一段处理是这样,李武跟陈蕙之间的关系可能它是夫妻,夫妻里面又透着母子之间的这样的一种包容和娇嗔。对于李武这个角色用娇嗔这个词,他是拿捏着知道陈蕙对他的这种近乎于溺爱的这种包容,他在那个时代里面,因为后来自己写的诗有了一点点成绩以后,他开始挑战这个关系,当他误会这个关系的时候,他因为这种膨胀,他去裁决了这个关系。我跟导演聊过,我说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你认定的就是这个男主演,她是在离开了女性之后才进入了人生的真正的成长期。
这其实是一个什么?它又是一个孤独的故事,那个环境就是我们的在80年代集体生活的环境里面,大家整齐划一的生活节奏,只有晚上与自己爱人相遇的时候,那一丝的私密和温暖好像才是一天真正享受的开始。但是当这个东西离开了失去的时候,两个独立的个体孤独的在冰冷的大环境里去成长的时候,他才会唤回,那时的温暖是多么的宝贵,所以对他就是爱到孤独,不断地去回味,去遗憾。
凤凰网娱乐:影片中对爱的描写我感觉很棒!就是一种有一种爱到极致的一种感觉。您和宋佳老师之前也合作过,您这次合作感觉如何?你们是演夫妻其实也需要一些默契度,可以谈谈这方面的话题吗?
朱亚文:我觉得如果这个戏不是她来演,我很有可能都不会接这个戏。因为我会觉得夫妻这个东西怎么讲,首先我要告诉大家,宋佳可能是我除了我老婆以外,我在中国最熟悉的女人。我们十多年前在一起共事,中间我们有过六次合作,日常生活方面我们也很好。但是我们好,我们又很克制,不是说天天打电话那种,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我们身上的那种夫妻的黏连感可以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我可以从她走路的声音,可以从她的气息,哪怕转身的这种心理节奏里面,我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所以说我觉得这样的夫妻关系才是让观众相信。如果说这个演员今天来,我们之间要从陌生到熟悉到进片场,可能我没有办法放开我的眼睛,我可能会一直用眼睛去观察,但是这就是生疏的表现。所以说其实这个戏里面我特别感恩的就是有她能够和我一起参演,能够把这样的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呈现在这部作品之中。
凤凰网娱乐:这次刘浩导演的执导风格对您来说比较特别的地方?这应该是您第一次和他合作吧。
朱亚文:他是一个电影的信徒,他是一个电影的狂热分子,因为他之前拍的电影小成本多。那么这部片子剧本很多年以前在釜山电影节,后来在前两年的上海电影节拿过奖,他特别希望把这个片子更加产业化的呈现出来。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内电影公司也好,观众也好,不太熟知的导演,他可能操作起来会非常的艰难。资金从制作周期都会有很多的限制。所以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个对电影挚爱的人,他在用数学的方法去拍情绪,我既心疼我又很赞叹。因为他每一个镜头都已经早已经量化好了。然后他用一种很谦卑的形态跟我们去商量,因为演员有表演欲望,我们也希望人物可以更加丰满立体的去呈现出来,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但他会用一种非常谦卑的心态跟你进行商榷。其实它就是说在镜头,在片场里,在时长里怎么怎么! 虽然你看到的片子是一个小小的,关于爱的电影,但里面浓烈了太多他的精打细算,非常不易。
凤凰网娱乐:拍摄现场有什么给你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的事情?
朱亚文:太多了,但是我特别留恋的是我第一次走进我们那个家,,那一刻我跟宋佳进去以后,我们两个人说谢谢,大家都出去一下,我们两个在这个房间待一会儿。我们俩谁都没说话,在里面大概待了一个小时,那一天的时间正好是太阳要落山之前,整个广场是金红色,屋子里暗暗的,那种氛围,那种气息一下子就把我们深深地埋进了光影里。我们就觉得这个戏,这个电影,这段生活从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凤凰网娱乐:影片中室内的场景不少,特别是您和宋佳老师在一起的场景,很多都是光线集中在您俩身上,而其他元素几乎处于灰暗状态。这种构图,我个人觉得非常漂亮。
朱亚文:谢谢!我觉得它不仅仅是一种美学的呈现,更是两个人夫妻感情的一种呈现,就是在那样的环境大时代里面,我们通常会觉得我们走在路上,即便有路灯,你都会觉得整个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是一回到家里面就很温暖,哪怕是一盏小小的台灯,但是就围绕这个台灯,我们今天晚上所有的话题,我们的吃喝,我们的谈天说地,我们的情绪,我们所有的宣泄都在围绕这个灯。这应该才是那个时代的特色,让家人围坐在一点点光明里,那是一个特别美的情绪。
关于自身创作
凤凰网娱乐:您自己有没有想去创作剧本,或者以后想当导演拍摄电影之类的计划。
朱亚文:我有想拍片子,但是我不会用导演身份来标识自己,因为我觉得导演是绝对的。这个领域是绝对的,就像我也会说演员的领域是绝对的,对,但是如果说有机会能够碰到我特别心仪的,或者从无论是从演员还是从导演的视角出发,有特别大的情绪要表达的内容,我会做的。
凤凰网娱乐:如果真的以后去尝试这种计划,您有什么特别想拍摄的题材?
朱亚文:我偏好现实题材,因为太飘渺的或者是太久远的内容我无法把握。可以从这个时代的产物出发。
凤凰网娱乐:现在中国社会正好处于一个高速发展时期,如果您来挑选的话,你会选择怎样地视角去描写现在的中国社会?
朱亚文:这个视角还是家庭,一定是家庭。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家庭生活被网络冲击的有一些好像家不相家,这个里面变成了一个温暖的信息中转站。
凤凰网娱乐:现在有一些家庭,三口之家,一人一个手机,几乎没有交流。
朱亚文:这都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我与你的交流都只来来源于网上的表面信息。低头不可怕,抬头的时候如果有真实的内容进行互动,这也是好的,现在完全就是,抬头的时候聊的也都是一些被修饰,被遮盖,人已经失去了辨别。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从信息的源头,就是发布信息传递信息,我们制造新闻的人,能不能好好反思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让大家每天是在什么样的营养环境下去生活?因为我们每天讨论的信息量太大,但是你会发现真正有价值的,没有!我们往往用信息遮盖现在的情绪,用劣质信息的遮盖情绪,用劣质信息在与你进行一些粗浅的沟通,只是为了我们机械化的走近一些,完成后面的工作。
关于日本和东京电影节
凤凰网娱乐:请您谈谈您对日本的印象,您这是第几次来日本?
朱亚文:来过很多次了,东京是第一次。之前都是陪家人出来旅行,我挺喜欢日本。东京我感觉是一个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的一个城市。一切紧凑,井然有序,空气也不错。
凤凰网娱乐:您以前是去关西地区吗?京都也好,奈良也好,都充满着文化气息。
朱亚文:我能看到日本民族对于自己的古文化的传承,以及即便是雕琢,都是不露痕迹的精致。这种东西让我有的时候会稍微有些感叹,可能现在我们再回到一些我们小的时候生活的环境里面,好像有些东西,因为高速发展,好多的东西被过早地过滤掉了,真的有些惋惜,。匠人精神虽然被提倡,但是提倡的原因是因为它缺失。就有很多东西可能短时期内无法复现,有些可惜。
凤凰网娱乐:您有什么喜欢的日本电影或者日本导演
朱亚文:是枝裕和!因为怎么讲,我觉得好的电影都是跟孤独有关系的。无论你和谁在看电影,直观的情绪刺激到的是你的个体。我觉得是枝裕和就是一个他愿意把孤独,一个人的孤独,一群人的孤独,一个国家的孤独,乃至于世界孤独的东西都融入到他的电影之中,我很喜欢。
凤凰网娱乐:是枝裕和今年的新作《小偷家族》您也应该看了吧,能谈一谈您的感受吗?
朱亚文:我非常,怎么讲呢?用喜欢来形容有点肤浅。我想说的是他用了一个特别让我觉得心疼的故事触动了每一个人。我印象很深,那一家人在走廊上仰头看烟花,那种小小的幸福,才是真正的“爱”。 而且《小偷家族》,他们每一个人的出身,每一个人的境遇,走进这个屋子的原因都各不相同。但是每一个人可以在这个环境里面忘掉孤独,但是很残酷的是,社会又唤醒了这份孤独。你知道吗?就是孤独这个词在很多的大环境里面是不被鼓励的,但是孤独它是不可消失的。所以说正确的认识孤独,无论在怎样的文艺领域里,都是很有意义的。如果说我们过多的去追求一些整齐划一的艺术形态,我们过多地去表现激进式的情绪宣泄,我觉得这都只能产生一时的现象,他不会有一个长远的反思。
凤凰网娱乐:最后请您聊聊关于东京电影节,昨天走红地毯感觉怎么样?
朱亚文:挺开心的,我很幸运,我每一次去电影节都有自己的作品。就好像来到这里有我专属车位,然后电影节,它是一个大家交流艺术,交流人文,交流人性的一个地方,我们不是来比赛。如果说以一种竞技的精神站在这里,我觉得好像也失去了电影本身的意义,它就是一个大Party。来到这里,我们为这一部电影辛苦了那么久,我们看着我们养育出的角色,我们的成片在我们国家以外的环境里被那么多人去品味。这种感觉,很得意,电影真的很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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