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盛昊阳
早在今年6月，BBC二台就提前宣布将于10月28日晚间十点播出《9号秘事》的万圣节特别篇。
以常理而言，就算《9号秘事》的编剧是有「鬼才」之名的里斯·谢尔史密斯和史蒂夫·佩姆伯顿，除了该系列的一小撮死忠粉丝，一部播出四年，最高收视人数从未超过二百万的小众剧集能获得的关注度毕竟十分有限。
里斯·谢尔史密斯、史蒂夫·佩姆伯顿
空有噱头、漏洞百出的故事跟风者众，真正构思奇巧、别出心裁的电视剧本反而乏人问津，陷入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境地，已经是如今业界心照不宣的常态。
但是，BBC二台没有因收视不佳就草率对待这部只有30分钟的特别篇，相反却颇为郑重地发布了播出消息和剧情简介：「亚瑟在墓地里捡到一部旧手机，他鬼使神差地联系了机主。可是，有些秘密最好还是继续保密下去，万圣节将近，亚瑟也陷入自作自受的噩梦中。无论是现世或来生，好人未必有好报」。
播映四季，每季六集，每一集剧情都独立成篇，此前从未推出特别篇的《9号秘事》因制作经费捉襟见肘，完全依赖两位主创的创意和叙事技巧来吸引观众。
《9号秘事》第一季（2014）
万圣节特别篇《死线》特意选择直播的方式进行播出，BBC二台制作了专门的海报强调一定要准时收看直播，里斯·谢尔史密斯也在推特上晒出剧本封面，为这次的特别篇造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28日夜里打开BBC二台的粉丝们本以为经过前四季《9号秘事》的洗礼，对反转结局的套路早就谙熟于心，结果，他们还是低估了黑深残二人组的才华和疯劲儿，那些真的相信了电视字幕「节目中断，我们深感抱歉，正在努力解决故障」，马上换台的观众更是只能在翌日懊悔不已。
今年上映的两部话题电影《网络谜踪》和《解除好友2：暗网》都利用了「桌面电影」的形式，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观众与作品本身的交互，让观众的沉浸感和代入感更加强烈，甚至可以说，在自己的电脑上观看它们，感受会比在影院时还要真实。
《网络谜踪》
《9号秘事》万圣节特别篇更进一步，在直播的同时，用线上线下的联动，跨媒介制造出虚虚实实、以假乱真的收看体验。
《死线》的前五分钟一切如常，风平浪静，史蒂夫·佩姆伯顿饰演的亚瑟购物归来，打开收音机，用微波炉煮蛋，他捡来的手机突然响了，传出意味不明的噪音。
《9号秘事 万圣节特别篇》
亚瑟重播最后一个来电号码，和对面的女士聊到失主身份，直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里斯·谢尔史密斯扮演的牧师随后登场，现场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大约五十秒后，声音再度响起，从两人对话中，我们得知失主埃尔西已经去世，但接下来，现场又一次变成静音，直播不得不被迫中断。
以为电视台设备真的发生故障，失望的观众涌上推特，吐槽BBC二台的不靠谱，有数据表示收看特别篇的观众在节目第一次中断时就减少了1/5。
官方推特煞有介事地称直播计划受到了影响，当信号恢复时，画面中仍然没有声音，播音员只得播报本集延后播出的消息，并重播《9号秘事》第一季中的《寂静的一夜》。
折腾到现在，还没有换台的观众一定都是《9号秘事》的真爱粉，他们当然能发现《寂静的一夜》的重播画面里出现了不该有的鬼影。
播音员继续通报直播故障，但这一次，背景音中传出另一个微弱的说话声，她似乎被什么不明物体吓到，在几声尖厉的噪音后，一切归于沉寂。
《死线》的最高明之处在于剧集的播出方式是直播而非录播，监控画面右上方的时间一直对应着现实时间。
里斯·谢尔史密斯和史蒂夫·佩姆伯顿在后台聊天，话题上至直播推迟，下至更换演员，吐槽电视台为什么不拿彩排内容直接播出，语气不似作伪。里斯登录推特，看到几百条观众留言，这也是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们发现自己出现在BBC二台的画面中，里斯发推质疑「我和史蒂夫·佩姆伯顿还在BBC二台上吗？」，而网友和官方推特都给予他肯定的回答，让剧情的悬疑气氛达到高潮。
《死线》中插播的《全球闹鬼事件簿》是2002年开始播出的英国电视节目，格拉纳达工作室闹鬼和火灾事件取材自2005年的《加冕街》一集，两位主创聊到此地曾发生的灵异现象，也都是真实事件。
关掉电视机的里斯和史蒂夫看不到正在播出的画面，观看直播的观众却看到了电视中时隐时现的幽灵，莫名插播的节目素材，之前录制的彩排镜头和两位主创的崩溃场景，最后，还不忘记加入他们上节目时声称不相信有鬼的采访，《寂静的一夜》中两人被爆头的画面也被做成鬼畜视频，在片尾反复播放。
如果这一切还没有吓到你的话，演员们被加上死亡日期的维基百科和史蒂夫·佩姆伯顿在推特上分享的照片背景里的幽灵女孩，一定能让观众们度过一个难忘的不眠之夜。
关于《9号秘事》和《黑镜》的比较一直是两边拥趸争论不休的问题，里斯和史蒂夫显然也有所耳闻。正如这部万圣节特别篇中，吐槽了「科技让一切变得更强大」（也包括鬼魂）的《黑镜》，《黑镜》的编剧查理·布鲁克在看完《9号秘事》后，曾经说过自己写不出这么巧妙的剧本。
然而，《黑镜》才是那个红极一时的天之骄子，让人难免为前者感到不平。不过，《9号秘事》绝不仅是「更黑色喜剧，更多反转」，即使用上了最新的传播形式，它仍然是古典主义戏剧的胜利，在条条框框的限制内讲述有趣的故事，其实是比高收视率难度更高的挑战。